璎珞

【三国同人】留香(含穿越成分/荀郭荀/微曹荀)

tips: 
※第一人称/现代人穿令君女儿,所以她知道大家的结局。 

——

题记:那年柳城的漫天大雪,带走的不只有鬼才的生命,还带走了荀令所有悲伤的心绪。

*

十月,当我接到阿父即将被派去劳军的消息时,我的心倏忽间揪了起来。就像有人使力收紧你的心脏,却永远不放开。
  
  不久,阿父因病滞留在寿春。
  
  曹昂去时我不在宛,郭嘉死时我没能去柳城,这次我非得要去寿春找阿父。
  
  谁也拦不了。
  
  我知道,这将是自己与他的最後一面。
  
  *
  
  到达濡须时,我停下脚步,曹操的军队暂时驻扎在此。我伪装成从兄的心腹来替他传递情报,顺利地见到了曹丞相。
  
  当我再次见到曹操时,他正在案前阅读军情。左右已被他屏退,偌大的帐中只我们二人,摇曳的烛火照亮他的脸,在我看来竟彷佛是一种妖豔不祥的红。
  
  “果真是妳啊,文若的女儿。赤壁时妳也跟来看周瑜小儿那把火,烧光孤的胡子了。”曹操瞥了着侍从装束的我一眼,便轻笑着挥手让我起来。
  
  只我执意跪在阴冷的地上,他也没再勉强我。
  
  “点子不错,只妳忽略了一个地方。”
  曹操哼笑出声:“孤的荀军师已很久不愿再为孤出谋划策了。”
  
  从兄?我一愣神,然而这并非此行的重点。
  
  我不愿与曹操顾左右而言他,索性单刀直入。“妾愚钝,从未能想到那麽多。妾只想知道,丞相是否非要置家父於死地不可?”
  
  “放肆!”他拍案而起,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,我亦鼓起勇气抬首望他,迎向他的目光坚定如炬。
  
  “……你们皆认为孤非要他死不可。”
  曹操无力地闭起眼,低声道:“他的侄子这麽想;女儿这麽想;他本人亦这麽想!你们真觉得孤杀了文若,心都不会痛麽?”
  
  曹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块黑布包着的盒状物,示意我拿走。我心里“磕磴”一声,颤抖着手接过,略略解开上方打结的地方一看,是个食盒。
  
  “……跟你阿父说,若他愿意,此生曹孟德必不会践祚。”
  
  感受到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过,我没有哭出声,他也没有再看向我。
  
  “快去寿春,将孤的东西跟话带到,这是最後一次,孤乏了。”
  
  我转身出了大帐,曹操在我背後小声地说些什麽事情,声音如梦呓般细微。
  
  我停住了脚步,却也没有回头:“丞相还有何事麽?”
  
 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:“没事,快去吧。”
  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  
  当我见到阿父时,他端坐在案前焚着香,静静翻阅着他从许都带来,经年累月与每个人通信的竹简。跳跃的烛火映着他的侧脸,竟像是让他的面上添出几分温暖的血色。
  
  其实阿父真的已经不年轻了——曾经的一头青丝如今也夹杂了几根白发,眯起眼时眼角有微微的细纹。
  
  岁月公平也偏私。它让每个人都变老,但在某些人脸上留下的痕迹,却每每只把他打磨的更为沉稳好看。
  
  “就知道妳会来看我。”
  
  我将曹操命我带来的食盒置於案上,朱红色的盒子上头漆着华美的纹路,阿父却丝毫无心欣赏。他手上动作一滞,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,空的。
  
  我以为阿父的脸上会是满满的哀伤凄苦,但此刻他的表情平和,嘴角甚至还有释然的笑意。“丞相这是留不得我了啊。”
  
  “阿父,丞相他……不会篡位。”
  
  “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呐,可他的意思分明是汉朝气数已尽,这样奉养汉室又是何意呢?”
  阿父嘲弄地笑了一下:“他说的是真的麽?”
  
  “自然是真的。”我小心地回答。
  
  曹操固然被人称为汉贼,可他终其一生也只是魏王,这话倒也不假。
  
  “阿父信妳。可是这又有什麽意义呢?他不做,他的下一代也会这麽做,汉室不过苟延残喘罢了。”
  
  他将苏合香添上,把廣袖搁在香炉旁,让布料染上微苦的香气。
  
  “我一生自诩汉臣,可阿父仍是……间接毁了它。”
  
  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听他说。
  
  “阿父于朝中位高权重,难道找不到其他真心拥汉的忠臣么?”我按着阿父的手背,努力地想办法说服他。
  
  “找得到。”阿父淡淡地回答,“只是阿父又怎么忍心和丞相兵戎相见呢。”
  
  我默然。
  
  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。
  
  自己真心辅佐了二十年的主公,又如何能真的狠下心搞得两败俱伤。
  
  阿父宁可伤的都是他自己。
  
  “阿父,辞官吧。回颍川去,什么事都别管了……”
  良久,我才轻缓道:“丞相不会赶尽杀绝。”
  
  曹操送他一个空盒子,代表着恩怨两清,也是寄托着与阿父重新开始的希冀。
  
  然,对首那人弯唇笑道:“阿珏,别劝我了,阿父一心求死。”
  
  我的心里好像有什麽东西随着阿父的这句话急速下坠,再也寻不回来。
  
  曾经想以一己之力改变历史,然而自己能够出言相劝,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。
  
  任我说破嘴,他们依旧义无反顾照着历史的轨迹走下去——
  
  即使等待他们的结局是死亡。
  
  *
  
  “当年的雒阳城,妳是不是早就料到,董卓会一把火烧了?”
  
  “是的。”
  
  “宛城一役,妳已知道,子修公子会……为了保护父亲而死?”
  
  “是的。”
  
  “郭奉孝……妳也知晓,当他从征乌桓的那一天起,生命就已在倒数了麽?”
  
  “是的……”
  
  阿父像是在回忆往事,将那些早已蒙尘的记忆一一擦亮,一件一件是我当初能料到会怎麽发生的“未来”,然而今日再度回味,竟也成了“历史”。
  
  即使最终提到了郭嘉,他的口气依旧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。
  
  我曾经以为阿父最後的时光会充满了悲怆愁思,然而我错了。
  
  就算阿父心里苦,他点苏合香,他喝不出醴酒的甜味。
  
  但,也就只有苦涩而已。
  
  无悲,无喜。
  
  那年柳城的漫天大雪,带走的不只有鬼才的生命,还带走了荀令所有悲伤的情绪。
  
  “奉孝曾说,妳是个伟大的算命师,我本还不相信的,要不妳今日来说与我听吧。”
  阿父在说到生死时,脸上依旧不起任何波澜。他温柔地看着我的眼,像是一种蛊惑,“放心,阿父就快死了,死人是不会洩密的。”
  
  “阿父想听什麽?”
  
  “唔……妳就说你的阿弟们吧。”
  
  “他们未来都过得很好的……阿恽继承了您的食邑,与平原侯交好。阿俣官至御史中丞,阿诜是大将军从事中郎,阿顗当了司马掾属的儿子手下;阿粲娶了曹将军家的美丽女郎为妻。”
  
  我特意只拣他们的人生最骄傲的地方说出来,不愿让阿父将死还得牵挂他的儿女们。
  
  那些他们不完美的结局,或英年早逝,或晚节不保,我自己知道,就可以。
  
  “听起来还真有趣,可惜阿父没机会见证你的预言了。来,坐过来。”
  
  他将其他的竹简全都搁在一旁,只挑出其中一副竹简,就着烛光看了第一句,我就知道为什麽阿父特意拿了这卷。
  
  《与荀彧悼郭嘉书》。
  
  他的手指抚过上面的“嘉”字,眼里满是怀念。
  
  “其实阿父原本想让你说说奉孝的事,但後来想到,这世间有关他的所有事情,都已经发生了。”
  
  是呀。
  
  郭嘉早已在建安十二年的冬天随风而去,成了史书里尘封的一抔黄土。
  
  他又无比眷恋地看了一会,将竹简收起来仔细地封好,郑重交与我的手中。
  
  “他的‘吾之子房’,居然没办法接受高祖一统天下。起先还能彼此自欺欺人以为是同路人,到现在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。”
  
  “我与丞相之间,惟有同奉孝的这份情谊,是最纯粹的。”
  
  “所以,把这个带走,留给……孟德。其它的,统统放把火烧了吧。”
  
  阿父看到已泪流满面的我,无奈地取出手绢来拭去。我索性伏在他胸口,像个孩子一般尽情地哭泣。他的体温很高,却丝毫暖不了我的身心。
  
  “别哭了。都这麽大点人了,妳小时候也没看过妳这麽爱哭鼻子。”
  
  小时候当然不哭,因为我那时经历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欢欣惊喜的遇见。
  
  现在则是,一次又一次疼痛的告别。
  
  “阿父要走了,这地方就留给妳收拾啦。”
  
  待我的情绪终於平稳下来,阿父站起身略略整理自己的衣冠,就像我年少时他每次要离开去书院授课、或是去尚书台之前一样。
  
  我没有傻到问他要去哪,我只是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,半晌,轻轻开口:“阿父。”
  
  他的脚步一滞,转过身,眼角分明有泪。
  
  “要是今天是郭祭酒……”
  
  “我自然会随他走。可阿父比谁都清楚,奉孝已经死了。所以,谁也留不住我。”
  
  阿父的声音不大,却是无比的坚定坦然。
  
  此时灯芯忽然被风吹熄,我再看不见阿父的身影。
  
  只能听他细微的踱步声,像是葬礼上的丧钟,提醒着我他正一步步走出我的生命。
  
  然而,没有人留得住他;
  
  唯一能留下他的人,却已不在。
  
  我紧紧抱着那卷《与荀彧悼郭嘉书》,瘫倒在阿父方才坐着的案前。
  
  阿父方才焚的最後一份苏合香已燃尽,而我只能贪恋地嗅着他最後留给我的这份馀香。
  
  宛如,他还在我的身畔一般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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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得到的CP我都吃٩(。・ω・。)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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